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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梅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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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老病死,是人间的定数,谁也无法逃避。幼年的蒋介石在接连失去至亲之后,开始体味到生离死别之苦。也许,人的一生注定要经历许多段历程,赏遍人间百态,才有直面人生的勇气。亲人的离去,使蒋介石从一个懵懂的孩童逐渐明白许多世事,母亲的辛劳、坚韧更是他一生的教科书。他意识到,失去父亲,自己不再是蒋家的小少爷,乡亲们把他视为小无赖,没有教养的孩子。

    十三岁的蒋介石,已然懂得生活的无常,他能深深体会到寡母的凄楚,自此暗下了求学上进、为母争光的决心。“自立自强,必当尽其在我,故家世愈艰而礼德不可不饬,门祚愈薄,而志气不可不坚。”这一年,他在母亲的娘家葛竹学习,师从姚宗元。有一天,在课堂之上,为了检测学生的学习成果,姚先生吟一上联“一望山多竹”,话音刚落,蒋介石便脱口而出“能生夏日寒”。姚先生对蒋介石赞誉有加,认为此子“前途不可估量”。

    为了让儿子接受更好的教育,蒋母第二年将他送往榆林陈家学习《易经》,拜毛凤美为师。中正介石这两个名字也是从《易经》豫卦六二爻而来,意为:“君子坚如石,能洞察几微,而先知事物之动向,不待终日,又刚又有度。故象传解释为中正之象征。”

    哪知时日无常,便传来蒋介石要娶毛阿春为妻的风言风语。自古以来,寡妇门前就是一是非之地,王采玉一心盼儿子能光宗耀祖,却得到这样一个有伤风化的消息,怎么能不伤心呢。先且不说王采玉在这边独自垂泪,岩头那边的蒋赛凤也不好过。她是毛阿春的母亲,蒋肇聪的堂妹,从辈份上来讲,是蒋介石的堂姑。丈夫毛凤扬病故之后,她就带着女儿回溪口娘家孀居。如今,两个孩子之间传出来这等有辱门风的儿女情事,她心中的气愤是可想而知的。

    现在看来,缘分是命中的定数。这一生,谁和谁遇见,谁和谁厮守,都是缘分簿中早以安排好的:若无缘,咫尺也是天涯。蒋介石和毛阿春便是无缘的两个人,也正是如此,才成就了毛福梅,也是她一生不幸的开端。

    王采玉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这位外婆听后喜笑颜开,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可以给蒋介石“这匹小马套上笼头,以后就野不到哪里去了”。王采玉将母亲的话细细忖度了一番,认为颇有道理,遂请了一位媒人到蒋赛凤家提亲。蒋赛凤正在气头上,媒人就撞上门来,一番冷嘲热讽之后,蒋赛凤下了逐客令。“我们那位阿嫂也真没眼色,养下这种惹祸讨嫌的歪胚不知道管教,还好意思给他提亲!请你告诉瑞元那个混小子,我有十个女儿也不会嫁给他这种败家子的!”

    媒人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把蒋赛凤的话添油加醋地复述给王采玉,王采玉听后气愤难平,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蒋赛凤的眼皮子底下挑个好媳妇!”

    往往一个决定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回望过去,其影响是深远流长的。不知这时的毛福梅是否能预料到,她的一生会与一个叫蒋介石的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缠葛不清的联系?然而,我们只是凡人,对于未来,无从知晓。

    为了儿子的婚事,王采玉特意来到榆林,托表兄陈春泉作媒,一定要物色一个身家相貌都超过毛阿春的好姑娘,而且非岩头村不可。王采玉托陈春泉作媒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那时候,由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作媒,亲事就成了十之八九。陈春泉颇有声望,是有名的乡绅,受王采玉之托,他拒绝不得,只得答应试一试。

    岩头村共有五六百户人家,四面环山,交通极为闭塞,村民的生计大都以伐薪贩竹来支撑,也有少数几户人家从事工商业,毛鼎和一家就是为数不多的富庶大户。毛鼎和被称为“鼎和大公”,经营一间“祥丰南货店”,共育有二子二女,毛福梅是毛家的小女儿。

    毛福梅,原名馥梅,算命先生说她是一颗“福星”,将来“福寿无双,贵不可言”,故改名福梅。也许是文人的那点酸腐之气的缘故,在我看来,福梅这一名字未名太俗气了些,没有馥梅来得雅致。女人如花,女子以馥梅来命名,再恰当不过了,就像是一朵馥郁娉婷的花,在四月的春风中,柔柔招摇,香气四溢。

    若论福气二字,毛福梅就无从谈起了,她与蒋介石做了二十几年有名无实的夫妻,精心侍奉婆婆,换来的却是蒋介石的无情打骂和一纸休书,最后也不得善终,命丧在敌人的轰炸机之下。若论贵气,还是有的。虽然与蒋介石离婚,但一直离婚不离家,蒋家人也始终将其视为丰镐房的女主人,而且是太子蒋经国的母亲,母凭子贵。就这一点来说,蒋介石对她还算可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毛家人对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毛福梅从小就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而她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岁月流转,福梅也逐渐长成了一位性情恬淡、容貌姣好的姑娘。因其父毛鼎和一心想为爱女寻找一位“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毛福梅的婚事便被耽搁下来,仍然待字闺中。

    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两个本无瓜葛的人,被婚姻联系在一起,自此朝夕相对,相伴晨昏。就像是《红楼梦》中的金玉良缘之说一样,一个“贵子”必定要有一颗“福星”来配。恰逢陈春泉前来提亲,其父亲毛鼎和一口答应。他之所以答应得这样痛快,也是作如下考虑的。其一,“择亲不如拣媒”,有陈春泉这样有声望的人来做媒,本身就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其二,蒋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也世代诗书传家,只要遗孤长大成人,重振门风是早晚之事;其三,蒋介石能对出“一望山多竹,能生夏日寒”这样的对子,足见可堪造就之处,何况对“贵子”一说早有耳闻,将女儿嫁与他,也不算埋没了女儿;其四,其母王采玉为人贤良淑德,品行敦厚,教子有方,其儿子必定不差。思及至此,他笑着对陈春泉说:“请陈先生传话给蒋夫人,若是不嫌弃小女阿梅不懂事,蒋毛两家的亲事就算敲定了!”

    王采玉之所以着急给蒋介石娶妻,除了为与蒋赛凤争一口气之外,心里也有她自己的小九九。她是一位孀居的女人,独自一人将孩子拉扯成人,娶妻生子,心里顿生对得起蒋家列祖列宗之意。俗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是一件人生大事。何况新媳妇进门之后,不但可以对儿子形成一种约束,也可以帮助自己操持家务。如此一举多得之事,王采玉怎么能不心急呢。

    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爱她的什么?爱她的鲜妍美丽,还是爱她的聪慧雅致?总归是有一个缘由的。然而,那时候的婚姻,都是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无从谈及爱情。蒋介石与毛福梅的婚姻就是如此。就这样,十九岁的毛福梅与十四岁的蒋介石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她不知道,她今后一生的喜怒哀乐都与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毛福梅是一个受旧式教育的传统女子,她想要的是相夫教子,侍奉公婆的平淡生活。如果蒋介石能继承祖业,那么她一定是位好妻子、好母亲,她与蒋介石的这一生,也许就平淡无波地度过。然而,蒋介石从来就不是一位安分的人,他不甘于平淡的生活,也不甘于平庸的人生,这一切都注定两个人的缘分只能是那么多。蒋介石是她一生的守望,而蒋介石只把她视为人生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