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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开篇(二)、苗女施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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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掩映在竹林里的羊肠小道直达一座神秘的寨子。还是据那位赶马帮的老汉讲,这座寨子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寨子里居住的是一支苗族后裔。在一百多年前,云贵交界的一些苗族部落因不满清廷的欺压,起义造反失败后,剩下的人逃到此地避难生存。因这儿地处原始森林深处,而且周围被陡峭崖壁阻隔,陡峭崖壁外的密林又有许多邪门的迷宫“树墙”,朝廷官兵根本不能进入,但是里面的苗民同样也无法走出去,于是这儿就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马帮老汉之所以找到这座寨子,也是因了那次胖老幺惨死桫椤树妖魔掌之故,他们慌不择路逃命,方才偶然闯进这座寨子的。

    马帮老汉告诉寨子里的苗人,外面的世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清朝也被推翻了六七十年,可寨子里的苗人冥顽不信,不肯走出封闭的世界,反要马帮老汉他们血咒盟誓,不得向外界透露寨子的出处,亦不许带进任何人进来。田龙、李小豹他们也是机缘凑巧,听见马帮老汉他们的马铃声,穿过石壁窄隙,跟着那条羊肠小道来到了这座神秘的寨子。

    原来,田龙、李小豹他们也是误打误撞来到这座与世隔绝隐居在深山老林的寨子。

    当田龙、李小豹、熊逸兴奋不已地走进寨子时,却惊讶地发现四周有十多位手执长矛箭弩身着粗布衣衫的男人将自己团团围住。三人这才明白,这儿不同云南农场附近的傣寨、苗寨、哈尼族寨那般热情好客,这儿的人不欢迎陌生人。田龙他们没有马帮老汉他们幸运,马帮老汉他们之所以能自由来去,一是他们可以为寨子送来布匹、食盐等生活必须品(当然他们也得到了山珍野味、珍贵药材等丰厚回报),更重要的是他们立下了极严厉的赌咒,倘若马帮老汉他们一旦违背诺言,他们会遭到一种奇特的难以言状的惩罚。田龙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捆绑起来,扔进了竹楼下层的牲畜栏里。他们不知道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是放是禁?是死是活?只有天才晓得。

    晚上,寨子里的一块土坝空地燃起一堆熊熊篝火,火堆上烤炙着野山鸡、黄麂腿、猪獾肉、无鳞鱼,烤得滋滋冒油,香味扑鼻。一只土陶罐盛满了米酒,乳白清香,甘甜纯醇。寨子里的男男女女全都聚集在这里,男人吹笙,女人跳舞,围着篝火一圈圈地拍手跺脚,欢呼歌唱。马帮老汉他们是客人,也被邀请来这里喝酒吃肉。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田龙、李小豹、熊逸三人也被松绑,请到这儿参加寨子里这个令人生疑的莫名庆典。

    马帮老汉冲着田龙他们怪异地笑笑,神神秘秘的小声说:“小伙子,恭喜了!今晚,就看着你们几个享艳福眼馋了。”

    田龙三人起初听了马帮老汉的话如堕云雾,稀里糊涂不知所谓;后来听马帮老汉解释才知晓这个寨子从不欢迎陌生人造访,以前私自闯进这里的人皆死于非命。算他们命大福大,碰上寨子这几年人丁不旺,女多男少,加之田龙他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寨子首领决定留下他们,让未婚的苗家女子招赘为婿,为增添寨子人口出力。寨子首领宣布,围着篝火跳舞的女子,只要是头顶未搭方帕的都是未婚的,他们可以任意挑选一位当晚就入洞房做妻子;假如他们不愿意,那后果不言自明。田龙、李小豹、熊逸三人皆是二十出头的毛小伙,对男欢女爱之事早已懵懂憧憬,再说那篝火映照下翩翩起舞的苗家少女,个个身姿窈窕,容貌美丽,着实燃起了几位年轻人身体里的欲望情色之火。

    几个家伙想得臭美,平白无故就在这深山老林拣个花容月貌的老婆,真比人饿了天上就掉下热腾腾的馅饼还要来得幸运;几个家伙想得简单,要是哪天在这里住得厌倦了,就带着老婆远走高飞,回到繁华城市,老婆若是不愿离开,脚就在自己身上偷偷溜走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于是,三个鲁莽的家伙便答应愿做苗家女子的招赘女婿;于是,各自兴高采烈地挑选了一位钟意的苗家少女。

    当夜,新郎新娘双双在洞房行那男女之事。一时,洞房内风骤枝摇,浪伏峰起,满屋皆是云翻雨覆之声。新郎殷勤耕耘播种,挥汗牛喘,惬意快活;新娘虽然羞涩初痛,倒也屈意迎逢,颦吟娇呻,妩媚缠绕。待到新郎酣畅疲惫的时候,苗女新娘便善解人意地端来一碗甘甜微苦的药汁来,体贴入微的给新郎一口口喂下。正是口干舌燥之际,那药汁不但解渴而且生精壮阳,喝下之后真是神清气爽,好叫新郎感动不已,不由雄风重振,推倒新娘再次上马扬鞭。遗憾的是,田龙他们哪里知道,喝下这碗药汁后从此便休想离开这座隐居在深山的神秘寨子,一辈子都只得终老在这与世隔绝的世界。

    这座寨子的女人皆有一种奇特的困夫之法,据说就是苗家那种传女不传男的神秘蛊术。这座寨子的女人对丈夫施术的叫玉蚕蛊,此外还听说苗家有金蚕蛊、蛇蛊、篾片蛊、石头蛊、泥鳅蛊等等,但最为利害的还是要数这种玉蚕蛊。

    玉蚕蛊是生长在地下溶洞的一种通体透明的蚕状蠕虫,被会施蛊的苗女捉来,密养在陶罐内,每日用阿芙蓉果实浆、蔓陀花瓣露、乌芋头根茎,还有毒蛇胆、山蟾酥等配制的秘方饲喂,待到玉蚕变成肥壮乳白时,就可以炼制成玉蚕蛊了。男人一旦喝了那种施了玉蚕蛊的药汁,绝对不能离开苗家妻子太久,时间一长,那男人的皮肤就开始奇痒,接着这奇痒钻入肌肉,进而透彻骨髓。当身上发痒的时候,男人必须马上回到苗家妻子身边,喝下玉蚕蛊药汁,否则搔痒转变为疼痛时,就一切都晚了。死于玉蚕蛊的男人临终时惨不忍睹,身上被自己抓挠得鲜血淋淋,体无完肤,咽气时更是如躬虾倦曲,鱼挺挣扎,其痛苦之状难以形容。

    田龙他们被妻子施予这种玉蚕蛊术,断然没有一丝逃离的希望。好在,苗家习俗都是女人劳动干活,男人大老爷似的养尊处优,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几个家伙在这里过上了娇妻陪伴、丰衣足食的快乐生活倒也不错。

    如此想来,马帮老汉那一干人三缄其口,没向外界透露神秘寨子的真相,恐怕也是被苗女们偷偷施了蛊术,不敢泄漏半点口风。当然,他们中蛊发作的时间肯定要比田龙他们长得多,又或许苗女们还有更为奇特的方法让他们长时间不发作而又能牢牢掌控,这就不得而知了。

    ……

    现在,田龙、李小豹、熊逸他们安然归来——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多年——大家才清楚了失踪事件的真相。那描述得活龙活现的苗女施蛊困夫谣传纯系无稽之谈,这三位支边青年的失踪根本就与苗女蛊术无关,他们这许多年来,就居住在东南亚的一个岛国做寓公,因了种种缘由,一直不能返回家乡。他们此次回国,自然是为了探望父母兄妹,但更重要的是为了找寻曾经传授他们拳脚功夫的师傅。

    教授田龙他们拳脚功夫的师傅是一个其貌不扬而且还瘸了条腿的干瘪老头。这干瘪老头姓姜,听说他以前在一个什么军校里呆过,认识蒋委员长蒋总裁,还与大名鼎鼎的政治部周主任有过点头之交,是这所军校里一个教授刀法拳术的教官;还听说他的腿是在1939年的长沙会战时,被日本人的歪把子机枪打瘸的;后来,这干瘪姜老头不知怎么地就流落到了这西南山城,成了这一带走街串巷的理发匠——这些皆是街坊邻居间的传说,未知是真是假,但姜老头拳脚了得却是如假包换的真功夫。

    曾经有人亲眼目睹,瘸腿姜老头教训几个小混混,一投足一眨眼之间,几个小混混就横七竖八躺倒地下,“嗯嗯哧哧”半天爬不起来。可惜的是,这位身藏不露的高手在田龙他们回国之前就已经故去,无缘再见他衣锦还乡的弟子了。

    得知师傅去世,田龙他们自然要去师傅墓前焚香祭拜。祭拜那天正是清明节,这三位南洋富翁居然双膝跪倒姜老头的墓碑前,举香过顶,神情肃穆,瞧那样子祭拜祖先也不过如此。

    其实,田龙他们理当如此,要不是因了他们的这位师傅,恐怕早就客死他乡,做了异国之鬼。实在是拜姜老头那一身精妙绝伦的实战功夫之赐啊!才有了田龙他们的飞黄腾达,才有了这篇远比苗女施蛊困夫的谣传更为奇异诡谲的故事。

    这故事还得从一场丛林屠杀开始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