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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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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诗大陆,帝纪三三一五年三月三日,即十九王朝阿蒙拉二世执政第九年新年。

    至高祭司玛特利身披斑斓羽衣,站在去年年底一起针对皇室发动暗杀行动,无数叛乱者尸骸封镇的九层塔上。

    她抬头仰望密布天空的浅灰色阴云,真知领域赋予的洞察之眼透过云层,极力寻视诸天星域。

    片刻过后,幸运地窥见与日并升至高天之上的天狼星,光芒逐渐闪耀明亮,撒下如水波纹荡漾的蓝光。

    玛特利的心情顿时畅快至极,脸上却不动声色,让人无法猜度,只是双手缓慢地举起智慧之羽,迎来新朝开国首次神迹圣降。

    巨神阿图姆拥抱母巢产生的真理神器犹如坐标,与神秘至极的恒世神国产生共鸣联系,阴云密布的天空即刻洞开方圆里许的大洞,斜着垂落的曙光犹如通天拄地的天柱,照亮王都圣城孟菲斯。

    九层高台附近拥有一席之地的王公贵族沐浴在光中,仅仅是分润沾染少许天国的恩泽,长期浸淫死亡领域、接触死灵之力而枯朽衰老的身躯,逐渐回复青春活力。

    他们好奇地往光柱看去,看见漫长的一生也未必出现的神迹圣降,一端连着纷纷扰扰、动荡不安的人间常世,一头连着亘古长在的来世神国,许多神裔顿时泪流满面,感受到祖神的慈爱和祝福。

    散发圣洁光辉的太阳船在云颠上恍然出现,王城孟菲斯的臣民心神不期然颤抖一下,看见满载神明的圣船化作一轮太阳启航,以惊人的速度虚空横渡,跨过王朝庞大无比的疆域,犹如铁犁破开密布天空几个月的阴云。

    王国疆域内,藏在暗处密谋害人的无数怨灵恶鬼,瞬间被洒落的圣光蒸发成灰烬,就连惨叫声都被彻底泯灭。

    被鬼魔盗取生气而身躯虚弱的普通人,发现自己体内充满力气。

    每天辛苦劳作还无法饱食而提前衰老的穷人,甚至回复了少许年轻,再度拥有宝贵的青春。

    就连阡陌相连的农场、田野之间,终年忙碌的奴隶,都被允许暂时不必躬身,沐浴在圣光中享受微薄的福分。

    圣迹延迟十几年却依旧出现,即刻令无数心怀不满的臣民顺从地俯首,不管真心、违心,都不得不承认新朝开国的正统,天神授权治世的名分。

    与此同时,在绝大多数人都看不见的隐秘之地,无数毫无生气的死灵大军秘密掘地千尺,终于挖到黄泉环绕的冥府大门。

    一支全副武装到牙齿的百人军团,依着卓尔祭司代代相传的秘法,默默地念诵诡异的咒语,声调就像响尾蛇嘶嘶嗦嗦,也就是所谓的蛇佬腔,上古神言秘语其中之一。

    随着咒语的吟唱,一股晦涩莫名的魔力源泉,被百人军团从冥府大门内部牵引、拉扯出来,在附近迅速编织成形,凝聚出一个罕见的神性领域。

    军团成员的皮肤下面,无数细小的血管筋脉就像毒蛇似的扭曲蠕动,血肉犹如蜡烛似的,在高温下融化成水,顺着骨架流淌到地面。

    一条条泛起青绿磷光的涓涓细流,颇具灵性的汇聚在现场唯二身负龙脉的两只术士脚下。

    “帕拉斯西娜怖术”睽违多年后重现常世,不,不对,应该是常世和冥界之间的过渡地带。

    这种在上古人神混居的时代也属于禁术的秘仪,令传承几十代后,血脉淡薄到无法显露龙化特征的龙脉术士,迅速融合众多神裔的血脉精华。

    两个第十九王朝穷搜国内外多年才找到的龙脉术士,在稍微吸收波光粼粼的鳞液后,吹气似的膨胀成三刃高的巨人,随着不断吸收亲戚进来,就地变成两尊五十个头、百手百脚的百臂巨人。

    两个巨人相视一眼,默契地上前,全身振动肌肉,源源不断地借来大地之力,艰难地推开冥府大门。

    无穷无尽的黑雾汹涌翻滚着,就像一头亘古囚禁在此地无比虚弱的恶兽发出威慑的咆哮怒吼,却因为常世无比坚固的秩序法则无法突破出来。

    滑稽的是,反过来被两尊百臂巨人伸进冥府的无数大手按在地上狠狠地扒拉,一具又一具失去光辉的神尸离开了黑雾,逐渐暴露出黑雾的真身,一头饥饿多年,不得不通过吞噬自己,才能勉强维持存在的蛇魔阿佩普。

    冥土法则沉淀在神尸上,凝聚出恒世神国也未必繁衍的长生草,祂们和剧毒的乌头草简直一模一样,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可惜的是,两头百臂巨人的目的并非长生不老的神药,它们抓住逐渐暴露出真身的蛇魔阿佩普,从祂层层叠叠套了无数圈,犹如时空迷宫的体内,抓住第一代神庭主神亲手打造,却被神孽攻击而坠落冥土的太阳车。

    第一代太阳神拉的直系后裔,就是第十九王朝开国君王的王子,也就是阿蒙拉本人,曾经在上古废墟中发掘出太阳护符,纯化了血脉,顺利地成为太阳祭司。

    在父王的身体被死亡之力侵蚀,渐渐掏空的时候,降伏几十个兄弟姐妹,顺利成为执政王子的阿蒙拉开启了一系列的改革。

    譬如将几个赫赫有名,从古代保养维护到现在的上古死灵军团,扔到了死亡之都哈姆纳塔,用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加强封印之力,确保众神和历朝先王的安眠不被打扰。

    剪除掉大贵族手里的武力保障后,执政王子开始着手解放奴隶,将一大批忠心耿耿或者看上去忠诚的家养奴隶,释放成王城居民。

    当然了,为了获得一块生前安身之地,死后的安息之所,这群居民还得继续提供优质的服务,以此换取金钱和薪水等一系列报酬,进行大规模的赎买。

    正是因为利益得到保障,且把不值钱的土地、房屋卖上一个天价,中小贵族和薄有资产的自由民们才没有太大的怨言。

    去年年底针对皇室的大规模暗杀行动,大概是阿蒙拉还是执政王子时期触犯大贵族利益的最后一次反扑,来自帝国疆域边境领政务官——同样是大贵族的反噬。

    可惜,除了死掉几十个拥有继承权的兄弟姐妹,新王阿蒙拉不仅毫发无伤,反而进一步巩固了自身的地位,哪怕皇室元气大伤到只剩下他和王姐玛特利。

    累土九层的京观上,出现一道七层高塔的虚影,哪怕真理神器都无法窥见其真相。

    一道虚无飘渺的身影伫立在塔顶,负手俯瞰着这表面上圣洁光辉,实际上充斥死亡气息的妄世。

    “削平外藩,解放奴隶,挖太阳车,这是人神一体,现世神王的节奏!”